Alec苏小宝

天夏吴敌/沈青禾 for all

爱执 (二十四)不可思怡*隐秘而伟大

沈青禾重新回到早先停好的大货车上,没过多久,茂林掩映的山路远处就传来了动静,她整了整头顶的鸭舌帽,挂档跟了上去。为免蔡队长起疑心,沈青禾选择了一条和大车行驶方向一致的迂回小路,可以透过树林观察着前车的动向,却比直接尾随降低了暴露风险。前车加速时,她便加速;前车放慢车速,她也随即刹车。在这条蜿蜒小路上独自行车已近两个小时,沈青禾始终双目紧缩,腰背直挺,分毫不敢放松。别在腰间的勃朗宁时刻提醒她即将面对的一场战斗,敌方人数不明,而她要营救的是一位上岁数的老先生——当左前方的大货车终于停下来的时候,沈青禾承认,刹车声之余,她还听到了自己略显杂乱的呼吸声。

 

“这次你是单独行动,凡事一定多一分谨慎和留心,务必注意安全。”

 

临行前,夏继成如是告诫。

 

“青禾,我要你知道,在莫干山,你不是一个人。”

 

分别前,陆可如是叮嘱。

 

沈青禾深吸一口气,她再一次低头检查了自己的枪支弹药,便干脆的跳下货车,朝邵白尘所乘坐的车辆走去。

 

林间静谧,十几公里外的莫干山会场却已炸开了锅。按照原本的大会议程,丁放排在第三个出场,做参会发言。当天的大会按时召开,一众青年学者翘首以盼,时间到了,却并未等到丁放现身。

 

“丁作家可能是没有休息好,咱们再等等!”

“对,对!大家别激动,丁作家高风亮节,不会爽约的。”

 

被情绪亢奋的青年作家们裹挟在人群里,杨春晓显得格外镇静。分明才是莫干山大会召开的第三天,她的心路却早已跌宕起伏。没有主编,没有采访,没有写真,没有知名作家,春晓神情漠然,好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路人,冷眼旁观嘈杂的一切。会有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吗?为什么是“惊心动魄”?杨春晓起身走向洗手间,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,她有些后怕,又有些期待。

 

“报告处长,今早邵白尘离开后,没有人或车辆尾随货车下山。”

 

“没人?”办公室里,烟雾缭绕。王柯达闻言掐灭手里的烟,定定的盯着杨奎。“那沈青禾人呢?”

 

杨奎底气不足,“处长,昨夜之后,我的人就没再见过她了。”

 

“废物!”王柯达气得拍了桌子,刚刚掐灭的烟蒂经此一震掉到了地上。“是我的脑子有问题还是你的脑子有问题?叫你去盯蔡队长的车,就真的只盯那一辆车?我要抓的是人,你听懂我的话了吗?”

 

“是!是!处长,我这就去找人。”

 

“滚回来!先去看看外面什么动静,什么人又在闹事!”

 

会场警局驻地外围,情绪激动的青年作者们正在寻找丁作家的下落。十几公里外,因为车子一不小心掉进了泥坑,司机和邵白尘都下车寻找垫轮胎的大石块,只剩丁放一人留守车厢。不知过了多久,远处好像传来什么声音,然而身在空旷的树林,漆黑的后车厢,时间似乎也静止了。疑心自己产生了幻觉,丁放愈发害怕,本能地瑟缩在货车的角落,把行李箱堆在最外面。这一场普普通通的文化交流会,对她来说却可谓历尽波折。

 

沈青禾很快躲到一棵大树后面,没两分钟,邵白尘便从对侧的树林间走来。她屏住呼吸,神色更加专注,老先生行进的方向刚好是她所在的这一边,但却时而低头,好像在找什么东西。

 

忽然,邵白尘身后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,原来他身后还尾随着一个司机打扮的人。前面的邵白尘忽然停住了脚步,他转过身,似乎在和司机交流些什么,待他再次回身准备往前走的时候,后面的“司机”忽然举起了枪。

 

沈青禾立刻拔枪,左臂随即稳住持枪的右手,缺口、准星、司机,三点一线——“砰”——她动作连贯、一气呵成,只在电光火石间,一枚出自勃朗宁枪口的橙黄色子弹便划出精准的弹道,下一秒,黑色的手枪从“司机”端平的右手中掉落,林间飞鸟振翅,掩不住他的一声惨叫。

 

“谁?什么人?”

 

“司机”捂住伤臂,一边惊恐望向四周的树林,一边迅速卧倒在地,忍痛重新捡起地上的枪。而毫无心理准备的邵白尘同样受到了惊吓,他抱住头,原地蹲了下来。借着两人慌乱之时,沈青禾迅速向前移动身位,伏在地上的蔡队长能够隐约看见人影闪过,枪口却来不及跟上沈青禾的移动速度,他破口大骂,朝着她奔跑的方向肆意开枪。

 

“砰,砰,砰,砰……”

 

更多飞鸟因枪声而惊起,有被打断的树枝从天上落下来。听到蔡队长的枪声正紧跟沈青禾奔跑的方向,前面的邵白尘忽然站起身,想要躲进不远处更加茂密的树木后面。

 

“妈的,想跑!”

 

已经找到一处掩蔽点的蔡队长立刻察觉了邵白尘的用意,随即调转枪口。而高速奔跑的沈青禾听到原本密集朝向她这边的枪声忽然断了下来,心中暗道糟糕。她本想迅速靠近蔡队长吸引他的火力,谁知尚未等她跑到足够一击制伏的距离,邵白尘先按奈不住了。她再度尝试瞄准蔡队长,但由于高速奔跑,这一枪未能打中,而“砰砰”两声枪响交叠之后,邵白尘倒在了地上。

 

见此情景,沈青禾再也顾不上许多,“砰砰”几枪射向蔡队长藏身附近,子弹打在泥地飞溅起尘土和砂石,被挡住视线的蔡队长无法再对邵白尘造成更多威胁。就在这顷刻之间,沈青禾已经近身,再下一秒,她已将滚烫的枪口抵在了蔡队长的后脑勺上。

 

“好汉,好汉饶命……”蔡队长的声音写满对死亡的恐惧。

 

“前天早上湖边埋掉的是什么人?”

 

“是……是湖州的一个地下党。”原本捂住伤处的左手正悄悄向上衣口袋挪动。

 

“你们怎么发现他的?”

 

“我们在湖州的内线传来消息,共党在莫干山安排了交易……”

 

说话间,蔡队长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,回身刺向沈青禾。只听又一声枪响,蔡队长面色狰狞的倒了下去,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把寄托他殊死一搏心愿的小刀。小刀上沾染了一丝血迹——蔡队长的心愿达成了十分之一,试图掌握更多泄密人员信息的沈青禾稍有分神,胳膊被划了一道口子。

 

确认蔡队长已经毙命后,沈青禾迅速赶去检查邵白尘的伤势。好在此前匍匐在地面的蔡队长射击点位较低,因此只是勉强瞄到邵白尘的小腿。沈青禾撕扯了一点布料将老先生的伤口简单止血,正包扎着,邵白尘忽然一拍大腿,“哎呀,丁小姐还在车上等着我们回去哪!”

 

“丁放?她也在车上?”

 

“是啊,丁小姐今早和我同车,我们本来是要回上海的。出了这么大的乱子,不知道她怎么样了。”邵白尘瞧着眼前这位好心人,继续说道,“沈小姐,既然你救了我,就发发善心,把丁小姐也带上吧。我知道,警察局的人是冲我来,她是无辜的,她是上了我的车,才落到这个境地。”

 

沈青禾担忧地往邵白尘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,思索片刻,沉声道,“按大会议程,丁作家应该出席会议。如果人一直不到场,会场那边肯定有动作,警局的人很快就会找到这里。”

 

“那,那怎么办?我可是见过他们警察的手段,丁作家是个女孩子,恐怕凶多吉少啊。”

 

面对邵白尘的恳求,沈青禾显得很冷静,“丁作家在学界颇有声望,又是受上海市政府特邀前来,即使碰面,警局也不会贸然做出威胁她生命的举动。倒是您自己,您刚刚也说了,这些人是冲着您来的,咱们不能再耽搁时间了。”

 

迅速包扎完毕后,沈青禾搀扶着邵白尘,穿过密林登上货车,随后立刻朝着山间租赁的仓库驶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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